亲社会实验室丨美既是善？人们为何会对高吸引力的人产生负面道德评价？

文献选读

Coco有话说

“Beautiful-is-good”效应是心理学研究中最有力，最著名的发现之一。那些具有高外表吸引力的人被认为是更有能力，更有智慧，更善于社交的人。人们也普遍认为，他们在生活中也会获得更加理想的结果，比如更加美满的婚姻和更加成功的职业生涯。但是，“Beautiful-is-good”效应在道德层面上也同样适用吗？人们会对高外表吸引力的人赋予更积极的道德评价吗？

“Beautiful-is-good”效应是如何产生的呢？内隐人格理论(Implicit personality theory)认为，人们会不自觉地认为个体的人格品质都是有内在联系的，一旦了解其中的一种品质就可以推知其他品质及其行为表现。而高外表吸引力则会直接导致人们对其他特质的积极推断，这种现象也同样可以被称为“晕轮效应”。另外，整体评价模型(General evaluation model)认为，人们对某一个属性的整体评价会影响对其他属性特征的相应推断。基于此，人们对高外表吸引力的整体积极态度应该会导致对其他特质的积极推断。这两种理论解释都暗示了“吸引力”会与积极的道德评价联系起来。

然而，以往的研究并没有就此得出一个一致的结论。相关的元分析表明，吸引力对道德评价的总效应接近于零，即，高吸引力的人并不总是会被认为在道德上也是更高尚的，人们甚至会对高吸引力的人产生消极的道德判断。基于以往不一致的研究结果，本研究主要探讨两个问题：

为什么吸引力和道德判断之间的关系是不一致的？

为什么高吸引力会导致消极的道德判断？

根据内隐人格理论，个体的人格品质相互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人们会基于高吸引力推断出其他积极的品质和行为表现(如，高社交性)。但是，人们同样会认为高吸引力的个体也具有某些消极特质。例如，人们通常会将高吸引力与虚荣联系在一起。虚荣指的是一种对自己(尤其是自己的外表和成就)看法的自我膨胀，表现为对自己的过分关注。无论是影视作品中还是现实中，人们都会发现高吸引力的人是更加虚荣的。就像《白雪公主》里爱慕虚荣的恶毒皇后一样，人们通常会认为那些长得好看的人知道自己拥有高外表吸引力，并为此感到骄傲；人们也同样认为高外表吸引力者是刻意努力让自己变得如此好看，并且他们知道自己的美貌对别人产生了某种影响。因此，人们会做出高吸引力的人更加虚荣的推测。

在道德层面，虚荣虽然不属于不道德的品质，但它本身被认为是一种较为负面的特质，这就直接导致了消极的道德判断。此外，虚荣与暗黑三人格之一的自恋高度相关，而自恋又与低共情、缺乏谦逊、人际敌对、剥削等特质相关，这也间接使人们对高虚荣性的人产生负面的道德判断。因此，本研究假设，人们之所以会对高吸引力个体产生消极的道德评价，是因为高吸引力者被认为是更加虚荣的。同时，本研究还假设，吸引力与道德评价之间接近于零的总效应是由于人们对吸引力会同时产生积极特征(即，社交性)和消极特征(即，虚荣)的推测导致的。

图1 吸引力影响道德评价的理论模型

研究一采用4个子研究探讨“吸引力—虚荣—消极道德评价”这样一条假设路径。

研究1a通过文字描述的方式操纵了目标吸引力，检验被试对其虚荣和道德评价的影响。结果显示，人们认为高吸引力者是更加虚荣的，并且在道德维度上得分更低，不道德维度上得分更高。

研究1b操纵了目标的虚荣程度，检验被试对其道德判断的影响，同时探讨吸引力和虚荣的双向关系。结果显示，人们认为更虚荣的人道德程度更低，不道德程度更高；且更虚荣的人被认为是更有吸引力的人。

研究1c则操纵了目标的(不)道德行为，检验目标的(不)道德行为是否会影响人们对其的虚荣性评价。结果发现，那些做出更少道德行为和更多不道德行为的个体被认为是更加虚荣的。

上述三个子研究的结果不仅验证了本研究的假设，同时还突出了吸引力、虚荣、和道德判断之间可能存在共变的关系。为了进一步验证“吸引力—虚荣—消极道德评价”的因果关系，研究1d同时操纵了目标的吸引力和虚荣性。其结果再一次验证了之前的结论，同时还发现，虚荣性信息的凸显阻碍了吸引力对消极道德评价的影响，从而证明了吸引力和消极道德评价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人们认为高吸引力者更加虚荣而导致的。

研究二采用3个子研究，拟通过对于吸引力不同的操纵方式再一次验证研究一的结论，同时探讨“吸引力—社交性—积极道德评价”这样一条相反的路径。

研究2a采用图片的方式操纵目标吸引力，再次检验其对虚荣和道德评价的影响。结果显示，高吸引力的目标在虚荣性和社交性的得分上都更高；但是在道德评价上出现了与研究1a相反的结果，即高吸引力者在道德维度上得分更高，在不道德维度上得分更低。研究2a证明了吸引力可以同时与积极特质(社交性)和消极特质(虚荣)联系在一起。而研究1a和研究2a所得出的不一致的结论可能是由于照片比文字描述具有更加积极的整体印象，也促进了积极特质之间的更强关联。不一致的结论同时也暗示了以往研究中得出的吸引力和道德评价之间不一致的结果可能是由于信息呈现的方式不同所造成的。

研究2b进一步操纵目标虚荣性，拟再一次验证研究1b的结论，同时检验虚荣对社交性评价的影响。结果显示，与研究1b的结果一致，高虚荣性目标被认为是更加不道德的，且更加具有吸引力的；结果同时还发现，高虚荣性目标在社交性上得分更低，这表明吸引力和道德评价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复杂的，其原因在于两者之间的内部变量存在相互抑制的关系。

研究2c同时操纵吸引力和社交性，进一步验证社交性对吸引力通过虚荣性所产生的负面影响的抵消作用，并检验社交性对虚荣的反向作用。结果显示，高吸引力者再一次被认为是更虚荣和更具有社交性的，吸引力对虚荣的预测作用在低社交性目标中更为显著；高社交性目标在虚荣性上得分更低，在道德维度上得分更高，不道德维度上得分更低。这一结果证明了社交性评价在高吸引力和积极道德评价之间具有因果性的中介作用，为吸引力影响道德判断提供了另一条相反的中介路径。同时，社交性和虚荣性之间具有负相关关系，这再一次证明了吸引力与道德评价之间关系的复杂性，且两者之间的关系取决于中介变量的相对凸显程度。

研究三通过两项子研究，采用内隐联想测验的方式再一次验证虚荣性的凸显是否能够削弱、逆转吸引力和积极道德评价之间的关系。

研究3a和3b假设被试倾向于将吸引力相关的词与道德相关的词联系在一起；但是，当虚荣的概念变得凸显时，这种积极的联系会被削弱甚至逆转。两项子研究共同发现，吸引力词汇和道德词汇匹配时的反应时快于吸引力词汇和不道德词汇匹配时的反应时；当虚荣的概念被凸显时，其效应与控制组(没有凸显虚荣概念组)是一致的，但是其效应量变得更小了。研究三尽管没有发现吸引力和积极道德评价之间关系的消失和反转，但仅仅引入虚荣的概念就会削弱这种积极联系，也同样说明了虚荣性在吸引力和道德判断之间起到的重要作用。

总的来说，本研究通过9个子研究探讨了为什么“Beautiful-is-good”效应没有拓展到道德层面。作者根据内隐人格理论提出，吸引力并不总是与积极的特质相关。一些与吸引力直接相关的负面特征(如，虚荣性)可能与道德印象的减少或不道德印象的增加有关，从而抑制了“Beautiful-is-good”效应。此外，虚荣性和社交性是吸引力影响道德评价的两个相互对立的过程。但本研究并没有解决的是：吸引力在何种情况下会通过虚荣性对道德评价产生消极影响，以及在何种情况下会通过社交性对道德评价产生积极影响。针对这个问题，未来的研究或许可以带给我们答案。

参考文献：

Han, D. E., & Laurent, S. M. (2022). Beautiful seems good, but perhaps not in every way: Linking attractiveness to moral evaluation through perceived vanit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DOI:10.1037/pspa0000317

推文作者：孙鹏
插图：甄宸
编辑：甄宸
排版：彭重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