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

作者介绍
陈子源
刘祥宇

节假日的一个晚上,小A正在和同学吃宵夜,忽然瞥了一眼手机,惊呼道“糟了,十一点了我还没有回家,肯定要挨骂了!”,小B则不以为意,“才十一点急什么,我跟我妈说1点以前回去”。

小A和小B不同的反应体现的是双方不同的家庭规则:小A家的规则是晚上十一点以前必须回家,而小B家的规则却是只要跟父母说清楚几点回家即可。

早在1965年,学者Jackson就指出家庭是由规则管理的系统,特别强调了家庭规则的重要性(Ford & Herrick, 1974; Ford, 1983)。无规矩不成方圆。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家庭中,没有任何规则,会是什么样子?

家庭规则通过规定和塑造家庭成员的行为和交往模式,最终确保家庭在一个有序、可控的状态下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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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家庭规则如此重要,但却并不意味着所有的规则都是好的。不良的规则可能给家庭成员带来负面的困扰,最终破坏家庭的稳定性


什么样的家庭规则是好的?

为了考察这个问题,我们在《家庭治疗》的课上,询问了在场的每位同学,让他们分别回答“你认为,最好的家庭规则是什么,最差的家庭规则是什么”。通过对同学们的回答进行编码,我们统计了同学们的答案中出现的高频词。

01
认为最差的家庭规则

意想不到的是,对最差的家庭规则的回答中,出现的最高频率的词汇指向了家庭中的特定成员——“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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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庭中“孩子”的视角出发,似乎很多不好的家庭规则都与“爸爸”有关,例如,有很多同学曾这样描述与之相关的规则。

同学H:跟爸爸说话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不能重复太多次,否则他会发火。

同学I:爸爸说话一言九鼎,我和妈妈必须接受他的想法。在大事上,他的地位不可撼动。

同学J:在我家,爸爸可以只管赚钱,而可以不管我,他基本对我不闻不问。

此外,在反映家庭规则内容方面的高频词则主要围绕“作业”和“家务”,还有涉及“财务”,说明这些方面的规则难以达成一致,最终导致了家庭成员的不满。

02
认为最好的家庭规则

我们也对最好的家庭规则的描述进行了统计。我们可以看到,“家庭成员”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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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类词语反映出家庭规则的适用范围,说明有的规则是所有成员要遵守的,如:

同学A:家庭成员完成必须的工作学习后要尽快回家,彼此陪伴。

同学B: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对大事(如:买房)发表意见的权利,大事需要征得每一个人的同意。

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看到,“吵架”,“交流”等词也有较高的出现频率,这些词语反映的是家庭规则的内容,由此可以看出,沟通交流是家庭规则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具体的一些规则如下:

同学E: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出门去哪里、大概几点回家都会跟家里说一声。

同学F:吵架之后不能记仇,吵完架大家就恢复正常。

同学G:每天傍晚吃完晚饭时会出门散步聊天,有利于信息交流和增进日常联系。

对比上述大家描述的最好和最差的家庭规则的高频词汇,无论是好的规则还是不好的规则,似乎都紧密围绕着家庭的权力地位,界线以及沟通

好的规则往往体现出相对平等的家庭权力(例如,规则的适用范围是普适性的,而不是只要求部分家庭成员做到),设置了比较清晰的界线(例如,不把第三方卷入两个人之间的冲突),并且能够督促家庭成员进行良好沟通(例如,设定家庭成员进行交流的时间点);

与之相反,不好的家庭规则则体现了不平等的权力地位(例如,某些家庭成员的独裁专断),僵硬/缠结的界线(例如,某个家庭成员缺乏与家庭的联系/过度干涉某位家庭成员的生活),拒绝/暴力沟通

由此可见,当家庭规则不能带给成员更多的公平感、不能在所有成员之间达成共识时,就会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相反,越是针对所有成员的公平的规则,越能达成共识,越有利于家庭成员之间积极情感的流动


那些不易察觉的家庭“潜”规则

上述我们提到的是能言语化的规则,通过思考和表达,你能够把这些规则讲出来,晚上必须几点回家,吃饭不能发出声音,早上不能睡懒觉,所有人都要参与做家务……

然而,除了这些显性的规则,家庭中还存在着大量的“潜”规则,这类规则常常具有隐蔽性,甚至秘而不宣。这些“潜”规则是所有家庭成员在家观察和感受家庭关系的重复模式中逐渐形成的

比如说,你身边可能遇到一些人,他们再怎么难过都很少哭泣,或者只会偷偷哭泣。这种行为背后就有可能蕴含了他们家庭中的一些潜规则——在父母面前,如果哭泣的话会遭到惩罚

也就是说,在这类家庭里,哭泣是不被允许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哭过几次就会学会这个潜规则,逐渐压抑自己,不哭或者偷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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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些潜规则,并将其言语化就尤为重要。当一个人能够意识到是他们家的这种潜规则剥夺了他用哭泣表达难过的权力时,他就更可能重拾这种权力,并由衷地同情自己,释放被压抑的内在感受。

一个规则很难用绝对的好或者坏来进行评判,因为家庭作为一个系统,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当一个看起来好的规则不适应当前的家庭发展状态时,它就需要被调整或者打破

然而,对家长来说,作为家庭中的权威成员,打破某个规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著名翻译家、作家傅雷曾在给他孩子的家书中写道:“昨夜一上床,又把你的童年温了一遍,怎么你的童年会跟我的那么相似……这几天特别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像噩梦一般,可怜过了四十五岁,父性才真正觉醒……跟着你痛苦的童年一起过去的,是我不懂做爸爸的艺术的壮年。孩子,孩子,我要怎样拥抱你才能表示我的悔恨和热爱呢?”

每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都曾是权威的,“家长不会犯错”“家长不需要承认错误是我们中国家庭中常见的家庭潜规则”,而傅雷却勇敢并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那一刻,随着这种潜规则的打破,他们的关系得到了和解与升华。

在你的家庭中,有哪些好的规则,不良的规则,哪些是难以言说的“潜规则”,哪些又需要调整或改善呢?把这篇文章转发给你的家人,一起参与讨论吧!


参考文献

Jackson, D. D. (1965). The study of the family. Family Process, 4, 1–20.

Ford, F. R., & Herrick, J. (1974). Family rules: Family life styles. American Journal of Orthopsychiatry, 44(1), 61.

Ford, F. R. (1983). Rules: The invisible family. Family Process, 22(2), 135-145.

策 划:刘祥宇
撰 稿:陈子源 刘祥宇
编 辑:李宇昕
美 编:何文宣

Rational Emotive Behavior Therapy (REBT), is the forerunner of 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 (CBT). It was developed by Dr. Albert Ellis, a pioneer in the field. REBT emphasizes that irrational beliefs, as opposed to situations themselves, are at the root of our emotional disturbance. When you feel stressed, guilty, depressed, resentful, or act in self-defeating ways with procrastination and addictions, your demands (musts, shoulds, supposed tos, have tos, and got tos) are the primary cause of your problem.

理性情绪行为疗法是认知行为疗法中的最早一种理念,由该领域先驱人物Albert Ellis博士提出。REBT强调,非理性的理念才是我们情绪问题的根源,而非客观情形本身。当你感到有压力、内疚、抑郁、怨恨,或有不良行为习惯,如拖延或瘾症等,你的执念(那些你觉得必须怎样、应该怎样,需要怎样,本应怎样的想法)是你所有问题的主要原因所在。

This is the fundamental and powerful principle for effective psychological change. If you dislike having a particular maladaptive emotion, then change your thinking. That is the culprit.

这是有效实现心理改变的基础和强大准则。如果你不喜欢某种不良情绪,那么你需要改变你的思维方式。你的思维方式才是罪魁祸首。


The 3 major demands people disturb themselves with:
人们困扰自己的3种主要苛求/执念:

Demand #1/执念1:

Because I desire to, I absolutely must do well and get approval or else I'm a total loser. This demand leads to anxiety, stress, depression, shame, and guilt.

心想必须事成
因为我想做,我就必须要做好,获得认可,否则我就是废物。这种执念会导致焦虑、压力、抑郁、羞耻和内疚。

Demand #2/执念2:

Because I prefer you to, you absolutely should treat me well with kindness, understanding, patience, and acceptance. If you fail you're a louse, a horrible person. This demand is a major cause of anger, resentment, and hostility.

都必须对我好!
因为我想要这样,所以你们必须以善意、理解、耐心和接纳来待我。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就是个坏人。这一执念是愤怒、怨恨和敌意的主要原因之一。

Demand #3/执念3:

Because it would be lovely if the world were fair, easy, and hassle-free, it absolutely must be otherwise it's horrible and I can't stand it. This demand leads to procrastination and addictions.

世界必须是美好公平的!
如果世界公平、简单、不麻烦,那该多么美好!所以这个世界必须这样,否则这个世界都太可怕,令我无法忍受。这种执念会导致拖延和瘾症。


Once you identify your demand, question, challenge, and contradict it. Instead, reinforce and act on passionate desires and preferences.

一旦你识别出了自己的执念,你需要质疑它、否定它、反驳它。并且转而去采取行动努力追求你想要的结果。

With little consideration for his employees, at 5 PM your manager announces, "finish the project before you leave work today please." You resent your manager for his inconsiderate behavior. Unfortunately, resentment, anger, and hostility eat you up inside, tend to alienate others, and do not solve your dilemma. How do you address the situation without such a self-defeating emotion? Use an A-B-C-D-E-F flowchart, which I call a Three Minute Therapy Exercise (TME).

比如,下午5点钟,你的经理毫不体谅员工,宣布说:今天必须完成这个项目再下班!这让你感到愤懑不已。很不幸,怨恨、愤怒和敌意会在你内心啮食你,会疏远他人,而且并不会解决你所处困境。那么,应该如何在不产生这种不良情绪的前提下应对这一情形呢?使用下面的这一ABCDEF流程图,我将这一流程图称为“3分钟心理治疗(TME)”

Here's an example:
示例如下:

A. (Activating event重述客观事件):

It's 4:50 PM and I'm preparing to leave work for a 5 PM dinner with friends. Out of the blue my manager assigns me a last-minute project.
现在是下午4:50了,我准备要5点钟下班和朋友一起吃完饭。但经理突然在最后一刻让我加班。

B. (irrational Belief识别非理性想法):

I wish he were more considerate, therefore he absolutely should be more considerate. He's a rotten person.

因为我希望他能够更体谅人,所以他必须要更体谅人。他坏透了!

C. (undesirable emotional Consequence识别不良情绪后果):

Great resentment.
愤恨不已

D. (Disputing or questioning the irrational Belief质疑上述不合理理念):

  1. What's the evidence simply because I prefer him to be more considerate he absolutely should be more considerate? 2. How does his inconsiderate behavior magically turn him into a thoroughly rotten, human being? 3. How does my resentment help me achieve my goals?
  2. 为什么我想要他变得更体谅人,他就必须得变得更体谅人?
  3. 这一件不体谅人的行为是怎样就把他定义为一个彻底坏透了的人的?
  4. 我的怨恨感对我实现个人目标有何益处?

E. (Effective new philosophy有效的新理念):

  1. My preferring he act more considerately only proves it's what I value and I prefer. It's not evidence he should or must conform to my values.

我想要他更体谅别人,这只能表明我自己的价值观和偏好,并不就意味着他应该或必须符合我的价值观。

  1. I don't run the universe and I don't control him. He's a free agent with free will; he'll do what he prefers at the moment, not necessarily what I would like.

我不是宇宙的主宰,我无权控制他。他是具有自由意志和主观能动性的自由个体;他有权按他的喜好做事情,并不一定就非得符合我的意愿。

  1. His inconsiderate decision only proves he's an imperfect human who acts imperfectly, never a totally bad person. Condemning his personhood is irrational, doesn't help, and only eats me up inside. His decision is understandable since he's acting in his own best interest.

他的这种不为他人考虑的决定,只能证明他并不完美,行为并不完善,但不能证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谴责他的人格,是不理性的,也是无益的,而且只会在我内心啮食我自己。由于他的行为是出于他个人最佳利益考量,从这一角度也是可以让人理解的。

  1. Since he's an imperfect human I can expect him to act imperfectly and do inconsiderate things at times.

由于他并非完人,所以完全可以预料到他会时不时做出有欠缺的行为、做出一些不考虑他人的事情。

  1. This is a hassle, not a horror. My job has advantages as well as disadvantages. Getting paid for a job I find interesting (at least at times) outweighs the disadvantages.

这只是一次小麻烦,不是什么恐怖事件。我的工作有好处也有不好之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最起码有时是这样)还有钱拿,跟这一好处相比,其他不好之处也就不算什么了。

  1. Eating myself up inside with resentment doesn't help and only makes me feel worse.

用怨恨感暗暗啮食我自己,这不仅于事无补,而且只会让我感觉更糟糕。

  1. I can stand this unfair treatment although I greatly dislike it.
    尽管我非常厌恶,但我其实还能忍受这种不公平对待

F. (new Feeling and/or behavior新感受和/或行为):

Deep disappointment and frustration, rather than resentment. Speak to the manager, explain my dilemma, and and request we delay the meeting until early tomorrow morning.
深深的失望和受挫感,而非怨恨。与经理沟通,解释个人困境,要求将会议推迟到第二天一早。

REBT recommends abolishing all absolutes, all psychopathological musts, shoulds, needs, and have tos while reinforcing and acting on our preferences. Strive to rid yourself of a demanding philosophy. When you succeed, what's left? Unconditional acceptance of yourself, others, and the conditions of your life.

REBT建议摒弃所有绝对化想法,所有达到心理疾病程度的“必须”、“需要”、“应该”等念头,同时去侧重于努力实现我们想要追求的结果。努力摒弃一种高度苛求的理念。当你成功摒弃这种执念,你会得到什么?对自己、对他人、对人生境遇的无条件接纳

理论整理者
辛翔宇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研究生
不会吹口哨,也不会打响指,但我是个酷Girl。

代表性人物及其生平

策略派治疗源于贝特森的精神分裂症项目中发展而来的沟通理论,这个理论发展成了三个截然不同的模型:MRI的短期治疗,哈利和麦迪尼斯的策略派治疗,以及米兰的系统模型。这三个模型都源于心理研究所(MRI),人类学家格雷戈里·贝特森和精神病学家米尔顿·埃里克森在这里发展了策略派家庭治疗。

杰伊·哈利是一个标新立异的人。他在没有临床资格证书的情况下进入了这个领域,并且因遭人讨厌和总是批判而闻名。1952年,受到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贝特森邀请杰伊·哈利,约翰·威克兰德和唐·杰克逊到帕洛阿尔托市一起研究沟通中的悖论问题,发现人们之间多层次信息的交换定义了他们的关系。唐·杰克逊在1959年建立了心理研究所(MRI),并组建了一支具有创造力的团队,包括理查德·菲什, 杰伊·哈利, 约翰·威克兰德和保罗·瓦兹拉威克。他们的合作创造了一个精巧而又短期的方法,这个方法可以打破家庭成员越试图解决问题却使问题更加糟糕这样的恶性循环。这个方法就是众所周知的“MRI模型”。

1967年,哈利加入了萨尔瓦多·米纽秦在费城的儿童指导诊所(Philadelphia Child Guidance Clinic),他开始对训练和督导感兴趣,那里也成为他做出自己最伟大贡献的地方(Haley,1996)。在1976年,哈利搬去了华盛顿,并和克洛·麦迪尼斯一起,创立了家庭治疗研究所(Family Therapy Institute)。1995年哈利搬回了加利福尼亚,并于2007年去世。


理论发展历程

哈利和麦迪尼斯作为灯塔式的人物,经常使那些追寻他们脚步的后来者黯然失色。加利福尼亚的詹姆斯·凯姆(James Keim)创新性提出了和对立对抗儿童工作的方法,巧妙地传承和拓展了哈利和麦迪尼斯的传统方法。另外一些重要的实践者还包括:华盛顿(特区)的尼尔·斯切夫(Neil Schiff),萨万娜(Savannah)家庭研究所的斯科特·赛尔斯(Scott Sells)和密歇根州的杰罗姆·普莱斯(Jerome Price)。

MRI模型对包括玛拉·塞尔维尼·帕拉佐莉、路易吉·博斯科洛(Luigi Boscolo)、吉安弗兰科·赛钦和圭莲娜·普瑞塔(Guiliana Prata)在内的米兰团队有非常大的影响。塞尔维尼·帕拉佐莉是意大利著名的精神分析师,专攻饮食障碍问题,但当研究精神分析模型遇到挫折的时候(Selvini Palazzoli,1981),她开始着手探讨自己处理家庭问题的方法。1967年,她带领一个有八名精神科医生的团队,转而研究贝特森、哈利和沃茨拉维克的观点,使米兰成为家庭研究的中心,他们在此构建了米兰系统模型。后来随着帕拉佐莉和普瑞塔专注于研究恒定处方(invariant prescriptions),并最终将更多精神分析概念纳入他们的工作中,博斯科洛和赛钦更多关注循环提问方法,造成了米兰团队的分解。两个组织目前在意大利都有培训中心。

乔治·纳顿(Giorgio Nardone)是另一个著名的意大利家庭治疗师,他在MRI接受过培训。他与同事沃茨拉维克的关系很好,曾一起撰写过好几本书籍。纳顿目前在意大利的阿雷佐(Arezzo)经营着一家大型诊所,同时进行策略派治疗的项目培训。


代表性著作

沃茨拉维克、威克兰德、菲什《改变:问题形成和问题解决原理》(Watzlawick,Weakland,Fisch,1974),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

沃茨拉维克、比文、杰克逊《人类沟通的语用学》(Pragmatics of Human Communication),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16)

哈利《问题解决治疗》(Problem-Solving Therapy)

哈利《意志考验治疗》(Ordeal Therapy)

Selvini-Palazzoli & Luigi Boscolo & Gianfranco Cecchin & Guiliana Prata《悖论和反悖论:一种新的治疗限于精神分裂症或交互作用的家庭模型》,1978

Luigi Boscolo & Gianfranco Cecchin & Lynn Hoffman & Peggy Penn《米兰系统家庭治疗》,1989,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理论观点

策略派方法在应用控制论和系统论方面非常引人注目,使得它一度成为家庭治疗学派中的热门学派。具有吸引力的部分原因在于它注重实务和以问题解决为中心,但它还有一个的魅力,在于不管家庭是否配合,策略派都可以智取或激发家庭的改变

策略派方法给家庭治疗领域引入了两个最具影响力的观点:一个是家庭总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使问题得以维持,另一个是对特定家庭需要有针对性的指导有时会带来突然的、决定性的变化

在《人类沟通的语用学》(Pragmatics of Human Communication)一书中,沃茨拉维克、比文和杰克逊试图提出有关人类沟通的观点,并提出了一系列定律。他们提出的第一个定律是:人类一直在进行沟通。因为所有的行为都是沟通,且一个人不会没有行为,所以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沟通。

第二个定律是:所有信息都有报告(report)和指令(command)的功能(Ruesch & Bateson,1951)。对消息进行报告(或者内容)是在传达信息,而指令是关于关系的陈述。在家庭中,指令被模式化为规则(Jackson,1965),杰克逊使用家庭规则这样的术语来表述规律,而非条例。这些规则,或者说规律,维持着家庭的稳定性(Jackson,1965,1967)。平衡机制让家庭在面对分裂时回到平衡状态,从而起到抵抗变化的作用。杰克逊的家庭平衡(family homeostasis)描述了家庭系统保守的方面,类似于负反馈的控制论概念。根据沟通分析,家庭是作为目标导向和规则管理的系统而发挥功能的。沟通理论学家没有寻找潜在的动机;相反他们假定存在循环因果关系,并分析了沟通模式,这个沟通模式是由反馈环路中的刺激和反应构成的行为链。策略派治疗师将正反馈环路概念作为他们模型的核心

对于MRI团队来说,它被演绎为一个简单而强大的问题形成的原则:家庭在他们的生活过程中遇到许多困难;困难是否成为一个问题取决于家庭成员如何回应(Watzlawick,Weakland,&Fisch,1974)。也就是说,家庭经常做错误的尝试来解决他们的困难,并且发现问题仍然存在,并不断用更多的相同的解决方案进行尝试。这导致问题的升级,并引起更多的相同问题。所以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在大多数家庭中,默认的规则支配所有行为。如果是规则促进了那种僵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不仅是行为需要改变,更重要的是规则也需要改变。当系统中只有特定行为发生改变时,这只是初级变化,而不是次级变化,次级变化是家庭规则发生改变时才发生的(Watzlawick,Weakland,&Fisch,1974)。改变规则的一种方法是再定义(reframing)。如此一来,MRI的方法就非常简单:(1)识别维持问题的反馈环路;(2)确定支配这些行为的规则;以及(3)找到一种方法来改变规则以中断维持问题的行为。

家庭的正常功能

根据一般系统理论(general system theory),正常的家庭像所有的生命系统一样,依赖于两个重要的过程(Maruyama,1968)。首先,他们通过负反馈面对环境挑战来保持完整性。如果没有协调一致的结构,那就没有生命系统可以存活下来。另一方面,太过死板的结构也会使系统不具备适应持续变化的环境的能力。负反馈抵制破坏;正反馈加强创新以适应改变的环境。要认识到反馈的渠道就是沟通,这种认识使更明白地陈述情况成为可能:健康家庭能够适应是因为他们能够清楚和灵活地沟通。

MRI团队坚决反对有关正常家庭的标准:“作为治疗师,如果当事人没有表达不满,我们就不能把任何特定的运作方式、关联方式和生存方式看作是有问题的”(Fisch, 1978)。因此,MRI团队把自己的工作限定为消除表现出来的问题,而避免将家庭引向所谓的应该怎样行为的方向

米兰团队努力保持一种“中立”的态度(Selvini Palazzoli, Boscolo, Cecchin, &Prata, 1980)。他们不使用预设观点和标准模型,而是通过提出问题来帮助家庭成员核查他们自己,从而暴露出隐藏的权力竞争,他们相信家庭能自己进行重新组织。

不同的是,哈利对家庭的评估是基于家庭功能良好的假设。他的治疗旨在帮助家庭重组成更加功能性的结构,有明确的界线和代际等级(Haley, 1976)。

行为障碍的发展

根据沟通理论,症状的实质功能是维持家庭系统的平衡状态。出现症状的家庭被视为陷于功能失调的、自我平衡的沟通模式之中(Jackson & Weakland, 1961)。这些家庭坚持他们僵化的模式,并用负反馈来对那些改变的信号进行反应。也就是说,改变不被视为一个成长的机会,而被视为一个威胁。

在策略模型中,对于问题的发展过程有三种解释。第一种是控制论:困难被错误的解决方案误导而变成了慢性问题,形成正反馈的升级。二是结构上的:问题是等级结构不协调的结果。第三种是功能上的:当人们试图相互保护或相互控制时,问题就会产生,从而使他们的症状为系统服务。MRI团队仅限于第一种解释,而哈利和米兰团队会接受这三种解释。

行为改变的条件

早期家庭治疗的目标仅仅是增强沟通。后来,这个目标被细化为改变维持问题的特定沟通模式。治疗师可以指出有问题的序列或干脆不让他们影响治疗的起色。第一种策略依赖于洞察力,并取决于改变的意愿。第二种则是企图在这个家庭的游戏中击败这个家庭。

对于MRI学派来说,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扭转一直维持问题的错误的解决方案。他们认为,通过看到改变僵化的行为反应的后果,当事人能更加灵活的使用解决问题的策略。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当事人就实现了次级变化——改变他们应对问题的规则。哈利(1976)认为,告诉人们他做错了只能导致阻抗。他确信行为的改变会改变人们的观念,而不是其他的方式。米兰团队改变了这种行为主义的观点。相比于让家庭成员改变行为,他们对改变家庭看待事物的方式更感兴趣。这种从行为到认知的转变为建构主义和叙事运动奠定了基础。


治疗过程

治疗目标

MRI团队的长处在于简单。一旦问题得到解决,治疗就结束了。MRI治疗师帮助家庭制定明确而可实现的目标,治疗的首要目标是改变行为。哈利的方法也是行为上的,甚至比MRI团队更淡化洞察力的重要性。哈利的终极目标往往是家庭结构的重组,特别是其等级制度和代际界线。米兰团队的方法(Selvini Palazzoli, Boscolo, Cecchin, & Prata, 1978b)最初只是MRI模型的一个直接分支。他们扩展了参与维持问题的人的网络,但仍集中在如何暂停破坏性的家庭游戏上。他们不同于其他策略学派的是,他们更少关注问题,并且更感兴趣改变家庭成员暗中勾结的想法和改变他们怪异行为的动机。

评估

MRI评估的目的包括:(1)定义一个可以解决的问题;(2)找出维持这个问题的原因;(3)了解当事人描述这个问题的独特语言。前两个目标表明了要干预的问题是什么,第三个目标则说明了如何进行干预。

哈利对家庭的评估始于根据每个家庭成员对问题的观点来对问题进行详细定义。但是与MRI团队不同的是,哈利还会探讨家庭结构布局——尤其病态三角关系和跨代联盟——对问题的作用。除了结构问题之外,哈利和麦迪尼斯还考虑到了问题行为导致的人际结果。根据哈利的说法,患者显而易见的无助感通常成为与别人产生联系的一个有力的纽带,他们的需求和恐惧主宰了那些人的生活。

在米兰模型中,评估是从在初始会话中得到证实或未得到证实的初始假设开始的。这些假设通常建立在如下的假定基础之上:问题表现者的问题对家庭起到了保护性的作用。因此,对所表现的问题及家庭对该问题的反应的评估就基于一系列设计来探讨家庭相互联系的问题。例如,对“你和你妻子谁更担心这个问题”的回答就包含了家庭成员亲疏远近的假设。评估的终极目的是要对问题形成系统的看法。

MRI模型的六步处理程序

(1)介绍治疗的组织设置;
(2)询问问题的情况,并对问题进行界定;
(3)评估维持问题存在的行为;
(4)设定治疗目标;
(5)选择和制定行为干预的方法;
(6)结束治疗。

哈利和麦迪尼斯的方法

很难对哈利的方法进行描述,因为他的治疗方案是对每个个案量身定做的。如果“策略的”代表的是“系统的”,就像MRI的方式那样,那它也意味需要一些技巧,这才是哈利的治疗方法最本质的部分。哈利(1976)相信如果治疗想有一个完美的结果,那它必须有一个好的开始。因此,他把大量精力花在治疗的开始阶段。无论谁是患者,哈利在一开始都要和整个家庭会面。他的初始会面分为四个阶段:社交阶段,询问阶段,交互作用阶段,最后是目标设置阶段。

米兰模型

传统的米兰模型高度僵化。一般都由一男一女治疗师共同接待一个家庭,并且还有团队的其他成员观察治疗过程。其标准模式包括五个部分:会面前阶段、会面阶段、会面间阶段、干预阶段和会面后阶段

(1)会面前阶段
会面前阶段,治疗团队会就家庭所呈现的问题提出一个初始假设。

(2)会面阶段
会面阶段,治疗小组成员将会验证,修正或者改变假设。

(3)会面间阶段
约四十分钟后,整个团队将单独讨论这个假设,并形成一个干预方案。

(4)干预阶段
然后,治疗师会重新回到治疗室,对来访家庭实施干预,干预或者通过对问题情境进行积极再定义(positive connotion)的方法,或者通过让家庭完成一个用来评估和引发家庭改变的仪式化任务。

(5)会面后阶段
最后,治疗小组进行会面后讨论,主要是分析家庭的反应和计划下一次的会面。


治疗技术

虽然策略派治疗师都认为有必要使用间接方法来引导家庭发生改变,但是他们在这样组的时候却形成了各不相同的技术。

MRI方法

再定义:一旦治疗师想到一种能够使问题得以维持的行为序列发生改变的策略,就必须说服当事人按照这一策略去做。为了使家庭接受所给的指导,MRI治疗师采用对问题进行再定义的方法来提高当事人依从的可能性

反其道而行之干预:为了打破使问题得以维持的行为序列,策略治疗师会试图让家庭成员做一些违背常理的事。这种违反直觉的技术被称为反其道而行之干预(paradoxical intervention) (Haley, 1973; Watzlawick, Weakland, & Fisch, 1974) 。反其道而行之方法最常见的一个技术就是症状处方(symptom prescription),即让家庭继续或美化这个他们所抱怨的行为。在某些情况下,完成这个任务建立在希望家庭会努力顺从去做的基础上,从而可以迫使他们改变已尝试过的解决方案。

哈利和麦迪尼斯的方法

初始会面:哈利(1976)相信如果治疗想有一个完美的结果,那它必须有一个好的开始。因此,他把大量精力花在治疗的开始阶段。无论谁是患者,哈利在一开始都要和整个家庭会面。他的初始会面分为四个阶段:社交阶段,询问阶段,交互作用阶段,最后是目标设置阶段。

指导:哈利有时会通过给家庭布置一个任务来结束第一次会面。在随后会面中,指导会扮演一个核心的角色。指导不仅仅是为了带来改变,也是为了建立某种关系,有些指导会非常直接,有些指导采用间接的方式,间接的建议通常会在直接的建议不奏效的时候使用。

隐喻:隐喻是哈利方法中的另一个重要主题。在这个方法中,症状通常被认为是对潜在问题的隐喻。因此,孩子在学校的问题可能反映的是父母工作中的问题。一个行为不良的孩子或许反映的是一对未尽受职责的父母。一个成瘾的孩子或许是其他家庭成员暗中自我毁灭行为的线索。

假装技术:麦迪尼斯发现,如果采用某些假装技术的话,人们可能会愿意做一些他们通常不会去做的事情。这种策略就是让一个有症状的小孩假装有症状,让父母假装帮助孩子。既然假装有症状为家庭提供了一定功能,孩子就可以放弃实际的症状。

意志考验任务:方法是使症状表现得比其实际情况更糟糕。“如果让一个人维持症状比放弃症状更加困难,那么他将会放弃症状”。一个标准化的意志考验任务就是,如果来访者在白天表现出症状,那么他或者她就要在半夜起床并努力地练习症状。

教给沟通规则:海利认为在治疗的过程中,重要的是了解家庭的沟通模式,发现他们的不良沟通情况,教给他们沟通的规则。他主要提及的规则有以下几个:坚持清晰沟通的原则、自己表达自己的感受、观点应该被承认和每个人要直接对对方说话

哈利和麦迪尼斯目前使用的疗法,被称为策略性人道主义方法(strategic humanism)虽然仍然包括给予指导,但这些指导现在更倾向于增加家庭成员的交往能力和爱的能力,而不是获取对他人的控制。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改变,表明关注点从改变等级的权力分配向增加家庭的和谐转变。

米兰模型

积极再定义:积极再定义源自MRI再定义症状的技术,认为症状具有保护功能。米兰团队发现如果患者的行为不被解释为保护具体的人,而是解释为维持家庭的总体和谐,那么阻抗就会得到解除,这就避免了家庭成员受益于患者症状的暗示,因此可以运用积极再定义,按照这种维护系统的方式来定义每个家庭成员的行为。积极再定义必须包括整个家庭系统,并且确认所有家庭成员固定的行为都在维护家庭的稳定性和凝聚力。治疗过程中,治疗团队要对患者的症状怎样适应于家庭系统提出假设,并且在会面中途休息后,把这个假设告诉家庭,同时也会告诉他们不要试图去改变他们的问题。

仪式化任务仪式化任务让整个家庭加入到一系列与家庭规则和神圣感相反,或者夸大了这些规则和神圣化的行动中,仪式也可以使积极再定义得到戏剧化的表演。米兰团队还基于“奇偶日”模式设计了一套仪式化任务(Selvin, palazzol等,1978a)。例如,在一个家庭中,因父母控制而陷于僵持时,那么他们可能会得到这样的安排:在一周的偶数天里,爸爸应该负责患者的行为,而妈妈就是在那儿也不要管。在奇数天里,妈妈应该对这些行为负责,而爸爸则不管这件事。这种安排再次打破了家庭僵化的规则,而家庭成员应该做出不同于之前的反应。

循环提问:循环提问是贝特森提出的双重描述概念在临床上的应用。循环提问旨在避免来访者思维的自我中心和线性因果关系,引导他们在相关联的背景中看待自己的问题


案例

MRI方法

沃茨拉维克及其同事们描述了一对年轻夫妇的困扰,他们的父母仍然把他们当成孩子,为他们把好一切事情。尽管丈夫有足够的薪水,父母仍然给他们送钱和奢侈的礼物,甚至连饭店支票也一分不让他们付等等。策略治疗小组帮助这对夫妻解决他们的困难——父母的溺爱使他们变得无能,而不是更能干。他们要求这对夫妇表现得无能,而且依赖他们的父母,而不是告诉父母他们不需要帮助,像这样做的时候导致他们的父母生了气,终于不再管他们了。
(节选自《家庭治疗》11版第5章)

哈利和麦迪尼斯的方法

这种动力关系可以在马克和布里安娜的案例中看到。马克变得越来越沮丧,并且在失去工作后拒绝再找工作。六个月过去了,他几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他仍旧像有正常收入那样花钱,而布里安娜尽管作为一个注册护士需要去工作,但她还是和孩子们呆在家里。布里安娜责备马克缺少行动,时不时地冲他吼叫进一步地加重了他的失败感。她是孩子教养方面的行家。她带他们去教堂。她拥有学士学位,而他只上过两年的大学。

随着马克越来越抑郁,并且做的事情越来越少,布里安娜不得不回去上班,并且放弃和孩子们呆在家里。马克通过他不做事情——“因为他很抑郁”——用家庭曾经支配他的方式来支配他的家庭。他现在照顾孩子(虽然不能布里安娜让满意),并且在布里安娜上班的时候呆在家里。没有人再去教堂,因为布里安娜需要在周六晚上值夜班。在马克失去工作有失败感的时候,马克的抑郁使权力开始变得不均衡了。布里安娜对家庭生活的情绪化控制曾经因为马克挣钱养家糊口这一事实给抵消了。当他失去这个角色的时候,这对夫妇之间的权力就变得不平衡,马克不得不找到另外一种权力形式去替代他的收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抑郁的无助感使马克拥有了这种权力。
(节选自《家庭治疗》11版第5章)

米兰模型

问:谁最会对卡洛的抑郁症感到烦躁不安?
答:妈妈。
问:妈妈做了哪些事情来帮助卡洛?
答:她会一连好几个小时地和他谈心,并试图为他做一些事情。
问:谁最赞同妈妈帮助卡洛的方式?
答:开处方的精神病医生。
问:谁又不赞同呢?
答:爸爸。他认为不应该允许卡洛做他想做的事。
问:谁会同意爸爸的做法呢?
答:我们都认为卡洛得到了太多的溺爱。还有奶奶。祖父可能会赞同妈妈的做法,但他已经去世了。
问:卡洛是在他的祖父去世前还是去世后换上抑郁的?
答:去世后不久,我猜。
问:假如祖父没有去世,这个家庭现在是否会有不同?
答:嗯,妈妈和奶奶可能不会有这么多的冲突,因为奶奶不会和我们住在一起。妈妈就不会一直这么伤心了。
问:如果妈妈和奶奶没有这么多激烈的冲突,妈妈也不那么伤心,你觉得卡洛会怎么样?
答:我想他也可能更幸福。但是接下来他可能又要和爸爸发生冲突了。
(节选自《家庭治疗》11版第5章)


参考文献:

王丽萍. (2006). 家庭治疗的流派和发展脉络探究. (Doctoral dissertation, 鲁东大学).
迈克 P. 尼克尔斯, 肖恩 D. 戴维斯. 家庭治疗[M]. 11. 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 2018.

策划|李玉莲
编辑|杨烁

整理者
唐莹莹
不擅长发展心理学的发展心理学学生|直觉型|预言家|八卦小分队队长

理论提出者及其生平

曼弗雷德·布洛伊勒(Manfred Bleuler)、大卫·罗森塔尔(David Rosenth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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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弗雷德·布洛伊勒(Manfred Bleuler)

曼弗雷德·布洛伊勒(Manfred Bleuler,1903-1994),医生、精神病学家。Manfred Bleuler追随着父亲(也是他的博士生导师)尤金·布鲁勒(Eugen Bleuler)的研究方向,主要致力于精神分裂症的研究和治疗,并获得了1970年的斯坦利·迪恩(Stanley R. Dean)奖和1972年的马塞尔·本努瓦(Marcel Benoist Prize)。

Bleuler曾在苏黎世大学(University of Zurich)、利斯塔尔医院(Liestal hospital)和波士顿精神病理医院(Boston Psychopathic Hospital)等地学习医学、接受培训。1933年,他被任命为普费弗斯圣皮尔明斯堡精神病学部门(psychiatric departments at St. Pirminsberg, Pfäfers)和巴赛尔大学诊所(University Clinic, Basel)的主任医师。1942年,Bleuler成为苏黎世大学的精神病学教授和波克罗次立大学精神病诊所(University Psychiatric Clinic at Burghölzli)的主任,直至1969年退休。

Manfred Bleuler被誉为Bleuler学派最重要的学者,不仅因为他为他父亲提出的关于早发性痴呆和精神分裂症的理论提供了有价值的见解,Bleuler本身的研究也做出了巨大贡献,他最先详细地评估了环境变量对精神分裂症的发展和结果的影响,并且他关于晚发性精神分裂症、慢性和急性精神分裂症以及预后评估的课题有着重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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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罗森塔尔(David Rosenthal)

大卫·罗森塔尔(David Rosenthal,1919-1996),医生,精神病学家。Rosenthal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取得心理学硕士学位,并且芝加哥大学获得心理学博士学位。他自1955年起为国立卫生院工作,直至1981年退休。1963年,David Rosenthal的研究首次获得了专业的认可,随后,他出版了《基因理论与异常行为》(Genetic Theory and Abnormal Behavior)和《精神分裂症的传播》(The Transmission of Schizophrenia)两书来记录他对精神分裂症的遗传学研究


理论发展历程

素质‒压力模型最初由Bleuler (1963)和 Rosenthal (1963) 于 20 世纪 60 年代在有关精神分裂症的理论中提出,即精神分裂症是个体遗传素质与环境中的压力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模型中的素质(Diathesis)源于希腊语中的倾向(disposition)一词,指个体先天的生物或遗传特征,如气质、神经系统的敏感性、基因、认知和人格等(Sigelman & Rider, 2009)。

随后,素质‒压力模型也被发展心理学家用来解释那些处于消极环境中的脆弱性个体的发展问题。由于该模型认为心理问题的产生是由个体的风险素质和消极环境经历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也被称为双重风险模型(dual-risk model)。Rosenthal(1963)认为,素质‒压力模型能够从真正意义上描述遗传和环境的交互作用。然而根据此模型提出的公式都比较模糊,因此该理论与模型也受到了一些批评,例如Belsky和Pluess (2009) 认为该模型“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证上来说都是徒劳的。”

该模型与长期以来居心理学主导地位的消极研究取向(与积极心理学相对)一脉相承,将个体区分为易受性个体(vulnerability individual)和有韧性或者耐挫的个体(resilient individual),忽略了在积极环境条件下携带不同基因型个体的心理与行为表现的差异

1997 年, Belsky 首次提出了差别易感性模型(Differential Susceptibility Model)。差别易感性模型强调个体受环境影响的差异性并不仅仅局限于逆境造成的负面影响,个体受积极经历或体验的影响也存在着差异性。


代表性著作

Manfred Bleuler

Bleuler, M. (1978). The schizophrenic disorders: Long-term patient and family studies. Yale University Press.

Bleuler, M., & Bleuler, R. (1986). Dementia praecox oder die Gruppe der Schizophrenien: Eugen Bleuler. The British Journal of Psychiatry, 149(5), 661-664.(德语书)

David Rosenthal

Rosenthal, D. (1970). Genetic theory and abnormal behavior. McGraw-Hill.

Rosenthal, D. (1971). Genetics of psychopathology. Genetics of psychopathology /. McGraw-Hill.


理论观点

素质‒压力模型的核心观点是携带某种“风险” (risk)或者“易受” (vulnerability)基因的个体更容易受到不良环境因素的影响而产生心理或行为问题(Monroe & Simons, 1991; Zuckerman, 1999),如图1所示。

这里的素质是“脆弱性”的同义词,“脆弱性”可能是个性特征中的行为或气质因素(如困难气质)、本质上的生理或内表型因素(如高生理反应)以及基因因素(如5-HTTLPR 短等位基因) (Belsky & Pluess,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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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素质-压力模型(高鑫, 丁碧蕾, 冯姝慧, 邢淑芬, 2018; 王美萍, 2015)

该模型认为,个体对特定心理障碍的素质倾向可以由生活中的压力事件激发,如果个体是弹性的,也就是有韧性或者耐挫的个体,那么只有较高的生活压力才能使个体患病;相反,如果个体的脆弱性很高,即易受性个体,那么即使较低的压力也会使个体患病(Goforth, Pham, & Carlson, 2011)。

在个体发展过程中既有来自环境中的风险,也有来自于自身特性的风险,所以该模型也被研究者们称为双重风险模型(dual-risk model)(Belsky & Pluess, 2009)。


评估工具

素质‒压力模型属于基因‒环境交互作用模型,可以采用检验基因和环境交互作用的方式进行检验。

常用的、传统的检验方法主要包括两种:分组回归和包含交互项的分层回归,其中分层回归法是应用最为广泛的方法,它根据一定的标准将基因型或者环境变量分为不同的组别,然后分别考察不同组别中环境或者基因效应是否存在差别,如果存在则表明基因与环境存在交互效应,反之则不存在(王美萍,张文新,2010,2014)。分层回归通常是构建基因型(一般依据携带“风险”或者“敏感性”基因的数量而分为三类或者两类)与环境变量的交互项(即乘积项),然后依次将环境(X1)与基因型(D2)的主效应、交互项(X1D2)纳入方程(Y = B0 + B1X1 +B2D2 + B3X1D2 + E)中,如果交互项能够显著预测因变量(即所考察的心理或行为变量),即存在交互作用,进行进一步的检验(follow-up analysis),常为简单斜率检验(simple slope analysis),以探明交互作用的具体表现形式。

包含交互项的分层回归法一般以距离平均数正负一个标准差为标准,将连续计分的环境变量分为高(高于平均数一个标准差)、低(低于平均数一个标准差)两组,然后考察不同环境条件下携带不同基因型个体的心理或行为变量的差异(Caspi et al., 2002, Belsky & Beaver, 2011;Benjet, Thompson, & Gotlib, 2010; van IJzendoorn, Bakermans-Kranenburg, & Mesman, 2008)。

然而,采用传统检验方法并不能很好地区分素质‒压力模型和差异易感性模型。因此,Roisman等人(2012)提出了显著性区域(region of significance, RoS)分析法,考察了自变量与因变量关联显著时调节变量所有的取值,假如某基因与因变量在环境变量的低分端区域即消极环境,而不是高分端区域即消极环境缺失或积极环境显著关联时, 则支持素质‒压力模型, 如果在两端区域均显著关联, 则支持差异易感性模型。

除此之外,Widaman等人(2012)提出了新参数回归模型(Re-parameterized regression model)法,以回归线的交叉点(crosspoint)为标准进行中心化[Y = A0 + B1(X1 ‒ C) + B3(X1 ‒ C) D2 + E],不仅能够直接计算交叉点的值, 而且能够估计出其区间范围,假如基因和环境的交互作用呈按序型(ordinal),且两条回归线的交叉点位于或接近于积极环境的一端(横坐标的右端), 则该交互作用符合素质‒压力模型,若交互作用呈非按序型(disordinal), 且两条回归线的交叉点位于或接近于横坐标的中间, 则该交互作用支持不同易感性模型。


研究证据

尽管素质‒压力模型仅仅考虑到了消极环境,但仍然得到了很多实证研究的支持,它们分别从不同“素质”,即个性特征中的行为或气质因素、本质上的生理或内表型因素(指与基因成分和神经精神疾患临床症状相关的生物指标)以及基因因素的角度为该模型提供了证据。

Belsky,Hsieh和Crnic(1998)探讨了婴幼儿不良情绪和对抚养影响的敏感性对3岁男孩外化行为问题和抑制(inhibition)的影响,结果发现,对于婴儿时期高度消极的个体来说,父母教养方式能够较好地预测他们的外化行为问题和抑制

Cummings,El-Sheikh,Kouros和Keller(2007)对157名儿童进行了两次评估,观察他们在成年人争论和问题解决情境下的皮肤传导水平反应性(Skin Conductance Level Reactivity, SCLR),结果发现,SCLR能够纵向预测儿童的内化、外化和社会适应问题,拥有更高的SCLR的个体更容易受到父母抑郁症状的影响

Caspi等人(2002)的研究考察了单胺氧化酶 A 基因上游可变串联重复序列(monoamine oxidase A gene-upstream variable number of tandem repeat, MAOA-uVNTR)多态性与儿童期虐待对反社会行为的交互作用, 结果发现,携带低活性基因型并且童年期遭受过虐待的个体比那些没有受虐经历的个体更可能表现出反社会行为, 但对于携带高活性基因型的个体来说, 受虐经历对反社会行为并无显著影响


参考文献:

Bleuler, M. (1963). Conception of schizophrenia within the last fifty years and today.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of Medicine, 56(10), 945–952.

Goforth, A. N., Pham, A. V., & Carlson, J. S. (2011). Diathesis-stress model. In encyclopedia of child behavior and development (pp. 502-503). Springer, Boston, MA.

Rosenthal, D. (1963). Theoretical overview: A suggested conceptual framework. In D. Rosenthal (Ed.), The Genain quadruplets: A case study and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heredity and environment in schizophrenia (pp. 505–516). New York: Basic Books Inc.

Sigelman, C. K., & Rider, E. A. (2009). Developmental psychopathology. Life-span human development, 468-495.

Zuckerman, M. (1999). Diathesis-stress models. In M. Zuckerman, Vulnerability to psychopathology: A biosocial model (pp. 3-23). Washington, DC, US: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策划|李玉莲
编辑|杨烁

本期作者
辛翔宇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研究生
不会吹口哨,也不会打响指,但我是个酷Girl。

代表性人物及其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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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雷·鲍恩


生平

莫雷·鲍恩对家庭的兴趣开始于20世纪40年代晚期,他还在曼宁格诊所做精神科医生的时候。鲍恩把他的注意力转向神秘的精神分裂症,他受到了患者与母亲之间细腻的情绪敏感性的冲击。有的人把这个叫做共生,好像它是一种变异。而鲍恩认为这只是对自然过程的一种夸张,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反应倾向,这种情绪存在于所有的关系中。

1954年,鲍恩换到国家精神卫生研究院工作(NIMH),在那里他开展了一个项目,邀请精神分裂患者及其全部家庭成员一起前来就医。他发现母亲与她心理失常的子女之间不稳定的联结不可避免地会把整个家庭卷进来。这个问题的核心是焦虑型依恋,是一种被焦虑感所驱使的病理性的亲密。在有这样问题的家庭中,人们都是其他人行为的情绪囚犯。这种在情绪上黏在一起,或情绪缠结关系的标志是缺乏个体的自主性。

1959年,国家精神卫生研究院的项目结束后,鲍恩去了乔治顿大学,他开始对那些问题相对不是很严重的家庭进行工作。而他发现了许多与他之前在精神病患家庭中观察到的一样的机制。这让他确信所有家庭都是沿着情绪缠结和分化这个连续统一体变化发展的

在乔治顿大学的第31个年头,鲍恩发展出了一套全面的家庭治疗理论,这启发了整个一代的学生,成为了国际上著名的家庭治疗运动领导者。他在长期病痛之后于1990年的10月去世。

莫雷·鲍恩开创的跨代家庭治疗流派形成了一套系统的理论和治疗思路,被认为是经典的系统家庭治疗方法


发展历程

鲍恩的学生菲利普·格林和托马斯·福格蒂,于1973年参与建立了位于纽约新罗谢尔(New Rochelle)的家庭学习中心。在格林的带领下,家庭学习中心变成了家庭治疗训练领域主要的研究中心之一。菲利普·格林通过对鲍恩理论的应用著成了一些最经典的家庭治疗临床书籍,他的两本书《婚姻冲突的评估和治疗》(The Evaluation and Treatment of Marital Conflict)以及《处理三角关系》(Working with Relationship Triangles)都是在家庭治疗领域最有用的书籍。

贝蒂·卡特是高度受尊重的鲍恩学派治疗师。她也是性别平等的强有力倡导者。贝蒂·卡特和莫妮卡·麦戈德里克最著名的是她们对家庭生命周期的阐述(Carter & McGoldrick,1999),以及对家庭治疗领域女权主义的倡导

迈克·科尔(Michael Kerr)做了鲍恩很长一段时间的学生和同事,他对鲍恩学派理论出色的理解在《家庭评估》(Family Evaluation)(Kerr & 鲍恩, 1988)一书得到了充分体现。现在,科尔担任位于缅因州埃斯勒斯博罗岛(Islesboro,Maine)的鲍恩理论学院的院长。


代表性著作

※Bowen.(1976).Theory and Practice of Psychotherapy.In P.J.Guerin,ed.,Family Therapy.New York:Gardner Press.

※Bowen,M.(1978).Family therapy in clinical practice. New York:Aronson.

※Kerr & 鲍恩《家庭评估》(Family Evaluation),1988.

※ 菲利普·格林 《婚姻冲突的评估和治疗》(The Evaluation and Treatment of Marital Conflict)、《处理三角关系》(Working with Relationship Triangles)

※Kerr, Michael E.; Bowen, Murray. Family evaluation: An approach based on Bowen theory, Chapter xii, 400 Pages. New York, NY, US: W W Norton & Co, 1988.


理论观点

鲍恩认为系统理论是一种思考方式,而非一套干预方法。根据鲍恩的理论,家庭中核心的问题是情绪纠结;主要的目标是分化。情绪纠结从对他人本能的需要发展出来,但是是对这种需求不健康的夸大。一些人将纠结直接表现为对于亲密归属的过度需求;另一些人则用一种独立的外表来诠释它。不管是哪种情况,蔓延的焦虑都会导致亲密关系中的自动化反应,并且限制自主性的功能。

除了将他对家庭问题的分析拓展深化到个体的焦虑中,鲍恩还拓宽了关注点,使三角关系成为分析中的通用概念——可以适用于规则和实践。当人们不能解决他们的差异的时候,自动地将第三方卷入的趋势会稳定关系,但也会将冲突冻结在原处。鲍恩提出大部分家庭都有三角关系这一复杂问题,这在整个家庭治疗领域都是非常重要的概念。

鲍恩不提倡治疗师努力去修复关系,而是鼓励他们保持中立,在有冲突的关系中通过过程提问来探索情绪过程。鲍恩流派治疗师很少给建议。他们只是不断地问问题。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解决人们的问题,而是帮助他们学习看到自己在家庭系统运作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种自我发觉并不仅仅是一个关乎自省的问题,因为理解是修复关系和提升自我自主功能的工具。

鲍恩的理论用五个有关联的概念描述了作为一种跨代关系网络,家庭是如何塑造了个性与归属之间的交互作用的过程(Bowen, 1966,1976),这些概念是:自我分化(differentiation of self)、三角关系(triangles)、跨代情绪过程(multigenerational emotional processes)、情感阻断(emotional cutoff)和社会情感过程(societal emotional processes)。

自我分化 (Differentiation of Self)

鲍恩理论的基石既包含个体心灵内部的概念,也包含人际之间的概念。跟自我强度类似,自我分化(differentiation of self)反应的是一种思考和反省的能力,而不是自动地对情绪压力作出的反应(Kerr & Bowen, 1988)。它是一种即使是在面对焦虑的时候,也能够灵活、明智地做出行为的能力

情绪三角关系 (Emotional Triangles)

导致情感三角活动的主要因素是焦虑。焦虑的增加会使人们更加需要彼此情感而接近,当两个人之间出现问题时,被害人的感觉会促使个人去寻求其他人的同情,或者将第三方拉入冲突之中。第三方的卷入,可以将焦虑分散在三角关系中,从而得到缓解。

跨代情绪过程 (Multigenerational Emotional Processes)

多年来,家庭中的情绪能量以相互联系的方式运作。鲍恩起初使用未分化家庭的自我混乱(undifferentiated family ego mass)来描述过度的情感反应,或使用家庭中的纠结(fusion)来进行描述。一个缺乏分化的家庭会出现情绪反应过度的孩子。这可能会通过跟父母的情绪过度卷入或情绪阻断表现出来。而这种状况又会反过来带来新的关系中的纠结——因为具有有限情绪资源的人倾向于把他们所有的需求都投射到彼此身上。

由于这种新的纠结是不稳定的,它很可能会产生下述一种或几种情况:(1)情绪疏离;(2)身体或情绪上的功能障碍;(3)明显的冲突,或者(4)将问题投射到孩子身上。这些问题的强度跟未分化的程度、在原生家庭中情感阻断的程度,以及系统中的压力相关。

情绪阻断 (Emotional Cut off)

情绪阻断(emotional cut off)描述了一些人在关系里处理焦虑的方式。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纠结程度越高,发生阻断的可能就越大。一些人通过离开来寻求距离感;而另一些人则通过避免亲密关系或在第三方在场的情况下隔离自己的情绪来寻求距离感

社会情绪过程 (Societal Emotional Process)

鲍恩期待现代人能更多地关注社会对家庭功能的影响。科尔和鲍恩(1988)引用了一个例子,在高压力的社会中会导致高犯罪率。鲍恩同意性别歧视、阶级和种族歧视是有害的社会情绪过程,但是他认为具有高水平分化度的家庭能更好地抵御这些有害的社会影响

鲍恩还提出了家庭投射过程和多代传递过程。家庭投射过程(family projection process)与对象关系理论中的投射有些类似。鲍恩认为稳定的家庭情绪状态必须要每个成员都有很好的分化力。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倾向于选择分化力相近的人结婚,如果两人的分化水平较高,则能建立健康稳定的家庭关系;如果两个分化力低的人结婚,就很容易出现“融合”或形成“未分化家庭自我泥团”,夫妻双方会产生焦虑、紧张、依赖等不良情绪。

当父母的分化水平不高时,容易把压力和分化力的缺乏投射给下一代,造成孩子的自我分化低。这就是多代传递过程(multi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指祖父母、曾祖父母等对一个家庭的心理病理有影响。同时,年长的兄姐对年幼弟妹也会有影响;夫妻在兄弟姐妹中的排行对他们做父母的方式有影响。因此鲍恩比较重视一个人在兄弟姐妹中的行为方式,他认为这将影响到他如何做父母。


治疗技术

鲍恩学派治疗的主要技术包括家庭发展图、过程提问、关系实验、去三角化、教练技术、使用“主语我”,以及置换故事。

家庭发展图(Genogram)

除了记录一些基本信息数据,家庭发展图还用来追溯关系的冲突、阻断和三角关系。这个收集信息的过程有时候本身就是一种治疗:家庭成员经常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件是怎么拼凑在一起的”。家庭评估中的家庭发展图(Genograms in Family Assessment) (McGoldrick & Gerson, 1985)是使用家庭发展图开展工作的最综合的入门指南。

中立化三角关系(Neutralizing Triangles)

如果一个治疗师可以在家庭带进治疗中的情绪反应中保持独立,来访者就会更好地减少他们的情绪化,并开始更清晰地思考他们的问题。但是危险的地方在于,家庭使用情绪三角化来稳定冲突的过程也会吞噬治疗师。如果是这样,治疗就会陷入僵局。另一方面,如果治疗师能够在情绪缠结中保持独立——换句话说保持去三角化——的话,家庭系统和它的成员们就会冷静下来,就可以开始处理家庭困境。

过程提问(Process Questions)

每一位家庭成员都会被问到一系列问题,旨在缓和他们的情绪并促使他们进行客观的反应。过程提问也被用来帮助管理和中立三角关系,包括那些可能在治疗师和不同家庭成员之间建立起的潜在的三角关系。过程提问的目的在于使焦虑平复下来。也可以通过过程提问获得家庭感知问题的方式,以及导致问题的背后机制等类似信息。如果过程提问能够降低焦虑,人们就能够更清晰地思考。这种清晰让他们能够发现更多处理他们问题的潜在选择。

关系实验(Relationship Experiments)

关系实验是围绕主要的三角化结构变化所进行的。目的是帮助家庭成员意识到系统的过程,并且学习意识到自己在这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对这种实验最好的说明可能来自福格蒂发展出的情绪追求者和逃离者模型。治疗师鼓励追求者控制他们的追求,不要再继续提要求,减少对于情感联系的压力,并且看看他们自己和关系发生了什么。这个练习并不是一个神奇的治愈方法(如一些人期待的),而是能够帮助澄清被卷入的情绪过程。治疗师鼓励逃避者朝他们的伴侣迈进一步,并且与之沟通自己的个人的想法和感受——换句话说,找到一个替代的方法来避免对方的要求或对对方的要求做出让步。

教练技术(Coaching)

教练技术是鲍恩流派用来替代更加情绪化卷入的角色,这在其他治疗模式中很常见。通过扮演教练的角色,鲍恩流派的治疗师希望能够避免接管来访者的角色,或避免卷入到家庭三角关系中。教练的过程不意味着告诉人们怎么去做。它是通过设计问题来帮助人们描绘出自己家庭的情绪过程,以及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使用主语我”(The “I”-Position)

“主语我”是对个人主张的冷静清晰的陈述。在紧张程度增长的情况下,它通常具有让个人从情绪化中分离出来,并采取“主语我”定位的稳定效果。采取一个个人的立场——说你自己的感受而非其他人在做什么——是打破情绪化循环的最直接的方法之一。

置换故事

使用书籍、电影或者影像里的故事为家庭及其成员提供一些系统的刺激和信息,这些故事的内容与家庭目前存在的情感过程与三角关系相关,让家庭成员了解其家庭系统的功能,降低他们的防御性,改善他们的互动关系。


案例
(节选自《家庭治疗》11版第4章)

由于16岁的戴维在学校表现很糟糕,肯尼迪一家希望来做一次家庭治疗。 戴维在一家私立学校濒临退学,一方面,作为学生,他成绩很差;另一方面,他还会在晚上跟朋友酗酒、吸食大麻。一天放学后的晚上,他喝得大醉才回家,父亲敦促他好好学习,并收回了他的驾照。然而,这些努力并没有多大成效,因为戴维并不尊重同样也是酒鬼且经常醉倒在家门口的父亲。戴维的继母与他们共同生活刚刚两年时间,也没办法控制他,并且她非常清楚这一点,也不再做任何尝试。

我告诉戴维的父母,这次约见不会采用家庭治疗的方式,因为戴维对不每晚宿醉且不寻求改变的父亲并没有尊重之意。但我同意约见戴维,并努力帮助他把学业提高到及格水平。

戴维最终以合格的成绩度过了11年级。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继续采用“别扭的替身父亲”的方式与戴维见面。尽管我一直坚持不为有酗酒成员的家庭做咨询,但还是在3-4个风险时刻约见了这个家庭。前三次风险时刻里,肯尼迪先生喝酒(最后变成可卡因成瘾)失控 ,他的父亲和妻子仍坚持让他重新接受治疗。

这个个案中最突出的三角关系是肯尼迪先生的妻子和父亲站在一起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戒酒。他已经去了酗酒康复治疗中心几次了,即使他好几次都完成了全部的治疗过程,但他也还是很快就恢复饮酒了。唯一让他寻求帮助的理由是他妻子和父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他的妻子威胁离开他,他的父亲威胁不分给他任何家庭财产。如果三角关系得不到修正,那么这个个案就不会有任何改善。

我鼓励肯尼迪先生的妻子和父亲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尽量减少反应。同时在针对肯尼迪先生酗酒的事情上,两人应该尽量分开。肯尼迪先生需要有自己的立场,而非遵从他妻子和父亲的愿望。事实上,我质疑他如果对待家人态度诚恳的话,是否意味着要告诉他们他其实并不打算戒酒。他决定告诉他们,他在努力想要控制饮酒和吸食可卡因的时候,他并不是真的打算要把他们完全戒掉。

我鼓励肯尼迪先生的父亲退后一步,让剩下的两个人去解决问题。他非常不情愿地同意了。然后,我让肯尼迪太太对自己停止了徒劳地让丈夫不再饮酒的努力的感受做一个清晰的说明。我鼓励她保持与岳父的联系,但是不要每次都告诉她的丈夫。两个月后,肯尼迪先生决定停止饮酒和使用可卡因。

这一次他成功完成了28天的康复治疗疗程,并且开始参加匿名戒酒会和匿名戒毒会。六周后他再次复发。在接下来的8个月中,肯尼迪先生的饮酒和可卡因使用行为变得更加严重了。最后,在与牙买加毒贩的严重争执后,肯尼迪先生作了一个严肃的决定:要让自己清醒起来。这一次,不再去他父亲推荐的当地康复中心,他自己做了一番研究,并决定去一个有名的加州的药物使用治疗中心。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肯尼迪先生已经戒酒10年了。


参考文献:
王丽萍. (2006). 家庭治疗的流派和发展脉络探究. (Doctoral dissertation, 鲁东大学).
迈克 P. 尼克尔斯, 肖恩 D. 戴维斯. 家庭治疗[M]. 11. 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集团, 2018.

编辑|杨烁